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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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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9 第七十九章

不知什麽時候, 雨悄悄地停了。

肖衡那含糊的嘟噥聲, 在這寂靜的深夜裏,竟顯出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,讓人不禁有些心酸。

司明緒抱著腿,呆呆地坐在池底,靈池的水輕輕沖刷著他的身體,溫暖而舒適。一瞬間,他甚至有種沖動,想直接起身叫醒肖衡,告訴他所有的一切。讓他打開那崩潰的幻境, 救出那位劍, 讓當年棲霞山莊的真相大白於天下。

可是,肖衡會信嗎?

自己曾經那樣欺騙過他,他還會相信自己嗎?如果他絲毫不信, 反而將自己囚禁起來……那李涼蕭再也出不了幻境,而肖衡或許終其一生也無法知道真相, 永遠活在痛苦之中。

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料。,盡在

司明緒此時極為後悔,為什麽沒有拼命向施鳴追問當年的真相。當時, 自己以為再也不能回來,整個人萬念俱灰,甚至不願過多地回憶那個書中世界。施鳴不願多講,他也就不想多問。竟然便這麽耽擱了最好的時機。

可是, 即便自己知道了真相,告訴了肖衡……如今自己的片面之詞, 他還會相信嗎?畢竟,自己那時向他講述了如此之多的,除了兇手之外再無人知曉的細節……如今就算救出了那位昆侖劍,李涼蕭所說的話,肖衡又會相信嗎?

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紛至沓來,讓他心中煩亂不已。

忽然,“砰”地一聲,靜室的門打開了。司明緒心中一緊,側耳仔細聽去,卻並沒有人進來。而後,那門又“砰”地一聲,猛然關上了。

原來是起風了。方才肖衡進門的時候太過匆忙,靜室的門並未關上,此時在狂風中來回砰砰作響。

狂風咆哮著卷過樹巔,松林發出巨大的沙沙響聲,仿佛低語著什麽。,盡在

肖衡在睡夢中輕輕蹙眉,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不同尋常的東西。他的睫毛顫抖了一下,猛然睜開眼睛。

這風……蘊含著某種熟悉的靈氣。他想起昨晚那只追蹤靈鶴,不由得冷笑一聲。看來,那個風火雙靈根的小子,終於又按捺不住,找上門來了。上一次,他忽然祭出了那人的九命幡,趁自己楞的時候逃走了……這一次,那小子又有什麽花樣?

肖衡面無表情地拎起了床邊那柄暗色長劍,低頭看著床上的人,柔聲道:“我出去片刻,待會兒便回來陪你。”

司明緒聽著他穩穩的腳步聲漸漸遠去,心中微微一松。他等候了片刻,外面還是靜悄悄的,便小心翼翼地了起來,輕手輕腳地邁出靈池。

此時,天色已經微明。他走到冰玉床前,細細端詳著床上那具熟悉又陌生的身體,色十分覆雜。

這具身體被肖衡保養得很好。長發烏黑柔亮,嘴唇粉嫩潤澤,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……這樣安安靜靜閉著眼睛的樣子,仿佛只是陷入了沈睡。就連搭在床沿的手,每一枚指甲都被修剪得妥帖圓潤,指縫間還有淡淡的香氣,顯然是塗了潤膚的脂膏。

司明緒忍不住伸出手,摸了摸那雪白的臉頰——簡直冷得像冰塊一樣,也不知道肖衡怎麽下得去嘴,還夜夜抱著睡覺……

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,畢竟此刻簡直是千載難逢的良機。他舔了舔嘴唇,一手拔出了腰間的匕首,一手扯開了那人的衣襟。一大片蒼白的胸膛暴露在眼前,平滑細膩沒有半點傷痕,當年的劍傷已經被肖衡仔細修覆過了。

司明緒咬了咬牙,揚手刀落。只聽輕微的一聲“嗤——”,那柄鋒利的匕首深深插進了那蒼白單薄的胸膛。

他滿手血汙地取出了那顆指頭大小的靈核,額頭已布了一層薄汗。他盯著手中這枚小小的靈核——一塊半透明中摻雜了絲絲淡紫色的晶體,忽然有些心痛。

自己原是變異冰靈根,融合了肖衡的雷系靈核後,成了罕見的變異冰雷雙系靈核。所以,這枚半透明的靈核之中,多了幾縷朦朧的淡紫色絲絮。自己方才剜出這枚靈核,費了如此大的力氣……那肖衡當年……

司明緒胸中一窒,一時竟不敢多想。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枚靈核放入乾坤袋中,便迅速離開了這處院子。

他暗暗思忖,這擎天城沈雲峰四周是方圓數千裏的落日林,他得在林中找個隱蔽的地方,融合靈核恢覆修為,而後設法打開秘境。

司明緒深知肖衡發現靈核失竊之後,立刻便會開始全城清查,此時絕不能在這裏多留一刻。他稍微思索了片刻,便徑直去了擎天城後門,也就是來時的地方。

此時天色大亮,後門一片忙碌景象,十二只巨大的籃子上上下下,運送著普通仆役和各種貨物。每一只籃子旁邊,都排著長長的隊伍,守衛的魔物會對每個出入人員進行檢查。

司明緒尋了一支稍短的隊伍排著,不多時便來到了那只巨大的籃子前。

魔物看了他一眼,懶洋洋地擡了擡手:“下去吧。”

他松了一口氣,正要邁進那籃子。此時,只聽轟然一聲巨響,一道震耳欲聾的炸雷自擎天城上空落下!

墨色的烏雲從四面八方緩緩聚攏,把擎天城上方的天空盡數遮住,整個城池如同主人的心情一般,壓抑而陰沈。千萬道閃電猶如扭曲的銀紫色巨蛇,從烏雲中探了下來,將整個擎天城死死罩在了裏面!

這是……原著之中,肖衡在最終決戰時啟動的護城大陣。此陣極為消耗主人元,方圓數百裏,出入此陣者,盡成焦骸。

……

肖衡抱著那具殘破的屍體,靜靜坐在冰玉床上。他的色十分平靜,只有眼底的一絲血色透露出瘋狂的味道。

什麽人……究竟是什麽人……他竟然敢?他竟然敢?

兩個時辰前,那人的弟弟又前來挑釁,自己便出去打發了他。這些時日,這樣的小把戲他見得多了,不過是想消磨他的精力罷了,千篇一律得令人厭煩。

可這次回來後,他卻看到……一片狼藉。

那人的身體,仍然靜靜地躺在冰玉床上,似乎在等著自己回來……可是衣襟卻被胡亂扯開了,單薄的胸膛中央,是一個深深的血窟窿。

看到這一幕的時候,他的血液仿佛被凍結了,整個人如同浸入了冰水之中,痛得連呼吸也無法繼續。

他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,又是怎麽把人摟進了懷裏。

懷裏的身體因為失去了靈核,在短短幾個時辰內便開始衰朽。雪白的膚色迅速暗淡下去,烏黑的長發也漸漸失去了光澤……而那張柔軟的粉色嘴唇,變得如同枯葉般幹澀僵硬。

肖衡緊緊抱著這具不再柔軟的軀體,瘋狂而平靜的目光在靜室內緩緩掃過,最終停留在靈池旁幾處濕漉漉的腳印上。

有人潛入了靜室,一早便藏在了靈池水底……而自己如此修為,竟全然不知?甚至昨夜還十分安心地沈沈睡去?

自己此生,只在一人身邊,有過這樣的感覺……

那潛入者是何時進了這院子?又是如何避開自己在院墻外設下的封印?那道封印……明明只有自己和那人,不受任何限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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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麽……這人剜走了靈核,卻對旁邊那只自己的乾坤袋視若無睹?

仿佛一道雪亮的閃電驟然劃過腦海,男人忽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。

“……是你嗎?……是你嗎?”他死死盯著那幾處腳印,一時間連牙齒也在戰栗。

他霍然起身,一把推開房門,跌跌撞撞地沖進了院子。

前院……廂房……花廳……正堂……回廊……他急切而瘋狂地尋找著什麽,恨不得把整個寒梅小苑倒翻過來。可是什麽也沒有,連一點點殘餘的氣息也沒有。

什麽也沒有。

肖衡僵立在一樹如雲如雪的白梅之下,眼睛紅得如同浸透了鮮血。院子裏寒梅暗香浮動,風聲如泣如訴。除此之外,再無半點人聲。

在這極度的寧靜祥和之中,男人的身子慢慢發起抖來。過了許久許久,他終於不堪忍受一般,崩潰地低吼出聲:“出來啊!你給我出來啊!你出來啊!司明緒——”

可是回應他的只有微風拂過枝頭的沙沙聲。

肖衡急促地喘了幾口氣,胸口劇烈起伏著,面頰漲得通紅,太陽穴如同刀戳一般劇痛無比。他有些暈眩,不得不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梅花樹幹。

那人昨晚來過了?然後……就這麽走了?他連……他連見自己一面,也不願意?他不是愧疚嗎?他不是應承了嗎?他不是心甘情願以那種方式償還嗎?難道他覺得,在自己手上死過一次,所有的虧欠便統統還清了?再也不想見自己了?

自己在那人心中,終究是無足輕重罷了。

他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,面頰逐漸由通紅變成慘白,心中一陣冰涼,一陣滾燙,又是極度的傷心,又是極度的暴怒……他的五臟六腑,都幾乎被這極端的情緒給揉碎了。

他想殺了那人,他想抱緊那人,他想折磨那人,他想愛撫那人,他想擰斷那人雪白修長的脖頸,他想狠狠咬住那人漂亮絕情的唇……

肖衡死死捏著手中的劍柄,手背上道道青筋迸起。

他重重喘息了幾口,猛然拔出了腰側那柄妖異的暗色長劍,將那帶著耀眼電光的劍身對著蒼穹遙遙一舉——霎時間,一聲驚心動魄的炸雷響徹雲霄。

不過片刻,厚重如墨的雲層便籠罩了沈雲峰上空,整座擎天城如同入夜。而千萬道紫白色的猙獰閃電如同囚籠一般,將這座巨大的城池死死鎖住。

“不肯出來是嗎?不肯見我是嗎?”他薄薄的嘴唇極輕地扭曲了一下,“我會找到你的……你會後悔的,你一定會後悔的。”

……

肖衡垂眸坐在宮殿的高臺之上,俊美的面孔在搖晃的火光中顯出幾分陰鷙,愈發喜怒難辨。他修長的手指如同往日一般,輕輕擺弄著一只小小的紙船。

臺下跪了數十人,正是昨夜負責巡邏那片松林的魔物。

為首的是個美貌少年。他並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事,只是柔順地趴伏在地上,挺翹的臀部微微擡起,盡量讓自己的姿勢顯得誘人。

這少年是只吸食修士陽氣為生的魅魔,他早已對這位年輕俊美的魔尊暗自傾心,又自恃美貌,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接近。今日魔尊忽然召見,他又是緊張不安,又是歡喜期待。

肖衡小心地將那只紙船貼身放好,慢慢走下高臺。

“你昨夜,可有看到什麽生人?”他走到那個美貌少年面前,停下了腳步。

“回稟魔尊,不曾看到生人。”那少年怯生生地回答,同時悄悄擡眼望著這位魔尊——他知道這樣是大不敬,可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睛非常好看,總是一片水光瀲灩,楚楚可憐得讓人心疼。他想賭一把。

他甚至故意把頭偏了偏,露出一截嬌嫩潔白的頸子,又暗示性地將小巧的臀部撅得高了一些。

魔尊果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後頸,然後抓著他的頭發強迫他揚起臉來。少年的發根被扯得生疼,眼睛裏便含了幾分蕩漾的水汽,他顫聲道:“魔尊,疼……”聲音又是嬌媚,又是柔弱,足以讓人心中一蕩。

肖衡細細打量著他,忽然笑了笑:“你這麽看著我,是不是覺得自己的眼睛很漂亮?”

他彎下腰,帶著薄繭的指尖溫柔地撫過少年細嫩的眼皮。少年的心砰砰直跳,輕輕閉上了眼睛:“魔尊……奴願服侍……”他那雙纖細的手,試探著攀上了對方結實的大腿。

男人的手指忽然用力。

“啊——”在少年淒厲的慘叫聲中,肖衡慢條斯理地摳出了兩團血肉模糊的眼球,隨手扔在地上。而後,他反手將指尖的汙穢盡數擦在那截嬌嫩潔白的脖子上,淡淡道:“漂不漂亮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這雙招子不怎麽管用。沒用的東西,不如不要。”

他隨手將那少年摜在地上,輕聲道:“太吵了。”

立刻有侍衛走上前來,撕下那少年半片衣襟,團成一團塞入他口中,將人拖了下去。

肖衡緩緩走到第二只魔物面前,帶血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擡了起來:“你呢?昨夜可有看到什麽生人?仔細想好了,再回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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